出了茶樓，李東擡頭看了看天。

天色有些陰沈，和李東的心情差不了多少。

沒有等待張嵐玉，李東上車就準備離去。

這時候張嵐玉追了上來，略顯埋怨道：“怎麽一句話不說就走了，好不容易約到了人，你這樣……”

李東停下了動作，轉頭看了她一眼，臉上沒有絲毫波瀾，只是淡淡道：“你代表誰？”

張嵐玉面色微微僵硬，接著便苦笑道：“你想多了吧！我發現你有被迫害妄想癥……”

“也許吧。”

李東自嘲地笑了笑，再次道：“不管你代表誰，我還是得謝謝你。不管是之前的東宇地產還是這次你陪我來京城，都給我帶來了不少幫助，謝謝，我是真心的。”

張嵐玉臉色僵硬的更厲害了。

見李東要上車，張嵐玉連忙道：“你真誤會了。”

“有些事不必深究，誤會就誤會吧。”

李東丟下這句話轉身便上了車，邁巴赫很快便駛離了原地。

張嵐玉臉色一陣變幻，這時候韓雨也下了樓。

見李東的車離去，張嵐玉還留在原地，韓雨淡淡道：“嵐玉，看來你的懷柔政策也只是無用功。”

張嵐玉看了她一眼，皺眉道：“我和你不一樣！”

“不一樣嗎？”

韓雨似笑非笑地丟下一句話，沒再多說，徑直上了旁邊一輛路虎。

書卷氣很重的韓雨，搭配霸氣的路虎車，看起來有些不搭，可當韓雨站在路虎旁邊，卻又顯得合情合理。

等人都走了，張嵐玉輕輕嘆息一聲，臉上滿是疲憊。

……

江北。

接到張嵐玉的電話，沈茜沒說一句話，掛斷電話，沈茜也同樣嘆息了一聲。

……

京大。

李東和秦雨涵坐在枯黃的草地上，沒有在乎一身西裝被壓出一道道褶皺。

李東擡頭看著天，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。

秦雨涵安靜了陪著他，沒有出聲打擾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李東才扭動了一下脖子，靠在秦雨涵身上輕聲道：“這世上除了利益，難道真的什麽都不能相信嗎？”

秦雨涵不知道他受了什麽刺激，連忙道：“別那麽偏激，你這幾天太累了，要不回去休息一會？”

“不用了，我不累，就是有些心累。”

李東呢喃一聲，有時候他覺得自己真的挺傻的，也很天真。

他以為自己掌控了一切，他以為自己了解所有人，可到頭來，卻發現，有些人自己根本不了解。

見他這幅消極的態度，秦雨涵眼中露出一抹憂慮。

過了一會，秦雨涵問道：“債券的事沒有成功嗎？”

“沒，我不想發行了，江北那邊事情很多，明天或者後天我大概就會回去了。”

“李東……”

秦雨涵稍顯猶豫，想了想才道：“要是真有困難，我或許可以幫點小忙。”

“你？”

李東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，摟過她親了一口道：“還是我媳婦知道疼我，不過這事你就算了，好好讀書，做個知識分子。你老公我就是沒文化沒知識，被人當傻子似的騙的團團轉。

等你有了知識，有了文化，以後記得教咱們孩子怎麽陰人，怎麽為他老子報仇。

我就是一大老粗，玩智商玩不過你們這些高智商分子。”

秦雨涵白了他一眼，又好氣又好笑道：“瞎扯什麽呢。另外我剛剛說的也是真的，你當初說發行債券我就說要不要我幫忙，你還看不起我。現在你遇到難題了，我是真想幫忙，你又拒絕我。”

“幫忙，怎麽幫？你不會告訴我，其實你有個很牛逼的爺爺或者外公……”

秦雨涵一臉黑線地打斷道：“你想多了，我們家就是地地道道的農民！不過……”

“不過什麽？”

秦雨涵有些得意道：“不過我是京大的學生！”

“對，我知道京大很牛逼，可再牛逼，你也只是個學生。”

“笨啊！”

秦雨涵有些受不了他了，氣惱道：“你想想啊，京大是國內一流的學府，除了是學霸的聚集地，還是誰的聚集地？”

“你是說？”

李東微微凝眉，秦雨涵見他好像想到了，這才得意地笑道：“沒錯，就是權貴之後的首選。而我秦雨涵，雖然不是權貴之後，可咱們宿舍，可是有位大能人。”

“齊芳芳？”

秦雨涵連忙搖頭道：“芳芳不是，芳芳才是真正的學霸。”

“那是……”

李東回想了一下，秦雨涵宿舍加她一起就四個人，齊芳芳不是，那只有兩個人了。

而那個萌萌噠的小女生看起來也不太像，另外一個叫周玥的，李東對她印象不太深，只記得這個女人很知性的那種。

真要說起來，周玥這個人氣質和韓雨有點像，感覺對什麽都很淡然。

秦雨涵一說權貴之後，李東首先想到的是張揚的齊芳芳，等秦雨涵否認了，李東第二個想到的便是周玥。

果不其然，秦雨涵低聲道：“玥姐的爺爺很厲害的。”

李東皺了皺眉，輕聲道：“你怎麽知道的？”

周玥看起來不像那種顯擺的人，在李東看來，她應該不會主動說身份之類的，那秦雨涵怎麽會知道？

見李東問起，秦雨涵小聲道：“玥姐跟我說的。”

“她和你說這個？什麽時候的事？”

“前不久，就是在五道口開店的時候，小蕊不是來京城了嗎？當時玥姐也在，小蕊好像認識玥姐，不過小蕊沒說，玥姐自己跟我說的。”

“就算她爺爺厲害，那跟咱們也沒關系，你不用為了我的事去求人。”李東拒絕道：“同宿舍的舍友，那就當舍友相處，別低三下四地覺得咱們低人一等。我李東的女人憑什麽比別人低？

不用去求人，我自己的事會解決的。”

秦雨涵見他有些排斥，連忙道：“玥姐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，她可能看起來淡薄了一些，可她很講情義的。”

“情義？”

李東有些嗤之以鼻，秦雨涵見他這幅模樣，有些生氣道：“真的，再說發行債券也不算特別大的事，我對這個也不是不了解。遠方可能有些不太合規，可整體上而言還是符合規定的。

這種事只要有得力的人說句話，那都不是問題。

只要你能還清這筆錢，幫你的人也不算違規，要是日後遠方能做大，反而是一段佳話。

我相信你可以的，所以這事沒你想象的那麽覆雜。”

見李東還在猶豫，秦雨涵有些氣惱道：“為什麽？沈茜可以幫你，我幫你一次難道就不行嗎？我知道，我幫不上你什麽大忙，可這件事恰好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，為什麽要拒絕？”

李東有些無奈道：“我不是這意思……”

“你就是這意思！”

秦雨涵羞惱道：“你是不是看不起我？”

“沒有！我發誓，絕對沒有……”

“那你就接受了，你自己都說，你我不分彼此，可到了現在，你為什麽要分的這麽清楚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那就這樣了，回頭我就和玥姐說說看，我覺得玥姐應該不會拒絕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別可是了，這事我做主了。”

李東見秦雨涵堅持，只好道：“那我回頭請周玥吃飯，這事我自己和她說。”

秦雨涵搖頭道：“不用，玥姐人真的很好的，不信你就等著。”

說完這話，秦雨涵就拿出電話打了出去。

等電話一通，秦雨涵喊了一聲“玥姐”，接著便將遠方要發行債券的事說了一遍。

電話那邊的周玥說了什麽李東不清楚，不過看樣子兩人聊的還算愉快。

沒多長時間，秦雨涵就笑嘻嘻地掛斷電話道：“玥姐答應了，說是回去問問看，不過她說只要遠方能拿出完整的未來規劃，以及完善的還款計劃，這件事問題應該不大。

還有，玥姐說你沒必要想太多，其實就算你不四處找人，真等遠方申請書上來了，通過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。

你現在就是杞人憂天，有時候有些事沒你想象的那麽覆雜的。”

李東微微怔神，事情就這麽簡單解決了？

我想多了？

還是說，從頭到尾，其實只是一場笑話，一場別人設計的笑話。

李東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失落，反正覺得心裏有些空空的。

……

茫然地，無措地，李東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了酒店。

他不記得自己怎麽回來的，秦雨涵什麽時候走的，他只知道，自己好像一個小醜，在京城這座城市不斷上演一場場笑話。

這些笑話有些是無意中產生的，有些卻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。

他就跟一個白癡似的，渾然不知地落入了別人的計劃當中。

別人，別人是誰？

想到那個人，李東忽然痛徹心扉，他希望不是她，他希望一切都是自己被迫妄想癥發作，他希望自己從沒來過京城。

好累，心真的累了。

手機聲響起，落下，響起，落下……

直到最後，李東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睡著了。

這一睡不知道是多久，當李東再度醒來的時候，床邊出現一個出人預料又仿佛本來就該出現的人。

沈茜見他醒來，忽然兩行清淚落下，哭中帶笑道：“不是你想的那樣，真的，相信我！”

李東嘴角微微動了動，臉上露出一抹不知是笑還是哭的笑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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